他知道迟暮年最近几天不在家住,当然他并不知道他住了哪,他也懒得去打探。
反正一定跟小浠有关。
这两口子沸沸扬扬地办了离婚,然后同时消失,晚上都不回主家睡。
迟暮年既没回半山四季府住,也没回迟家大院,更没在酒店,还能在哪……
小浠也是,跟她母亲说江南离公司有点远,她为了方便在首府买了套单身公寓,一个人在那住,周末再回秦府陪母亲。
先不说对小浠了解多少,以莫北从小陪着迟暮年长大的悟性,他盲猜都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。
这套暗渡陈仓的游戏,他也就老老实实地当个看客咯。
说句实在话,他也觉得姑姑有点过于仇视迟暮年了。
虽然他也很恨迟家,连带着恨迟家所有人,但……
迟暮年所有的行动却在坚定地站在他们这一方,看他做事的决心估计会与迟欢彻底决裂。
整个云上产业几乎都被迟暮年架空了迟欢的势力,迟欢俨然成了纸老虎,真要动起干戈来,迟欢孤军难战。
“谁给你的自信!难怪你叫莫北!”左秘书清冷的嗓音打断了莫北的神思。
待他回神,左秘书扔给他一个孤傲的背影。
莫北后知后觉地嚷道:“嘿嘿嘿嘿……什么意思呢你,别走啊……”
左秘书只是半侧了侧身,正脸都不赏给他,一本正经道:“自信到……莫名其妙找不着北。”
莫北噎得哑了声,含在喉咙里的那句‘我想跟你约个会’,硬生生被逼回了肚子里。
只能干瞪着眼目送左秘书那个利落的身影,一步三跨地爬上阶梯,前往主楼。
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,这么粗鲁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动心,绝……对不可能!
阳光充沛的正厅里,顾女士背着光站在落地窗前。
一头精致的齐耳短发将天鹅颈衬托得修长优雅,体态有那么一瞬让迟欢如见故人。
可眼前这个人,是顾女士啊。
迟欢款步走进来,目光始终牢牢锁在顾女士脸上。
顾女士热情地迎上前,“迟老,抱歉有失远迎,您下次来提前告知我便好,我让司机去接您,刚才门岗接待怠慢了,请您见谅。”
迟欢弯弯唇角,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,语气似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,“我就是路过,正好进来看看你。”
两人看似真诚实则各自虚与委蛇的一阵寒暄过后,顾女士看出迟欢心头压着话。
她权当没事人一样,嘘唏起迟欢这次虚惊一场的西雅图之行。
聊事正浓,迟欢话峰一转,若无其事地说道:“上次来似乎没看见门岗的石匾对联,看起来很有深义,字也雕得大气磅礴,是你大哥提的字吧?”
顾女士莞尔笑了笑,“您也看出来了?我不让他提他非要,说是赠予我的新居进宅之礼。”
“赠予你的新居礼,为何映衬了秦素锦?”迟欢抿一口茶,漫不经心的缓缓问出。
顾女士讶然,“秦素锦?是人名吗?谁呀?您不说,我倒没在意,您有所不知吧,我们祖籍是江南秦州人,我哥的意思是希望我回原籍地做人做事要低调,不争名与利,便少了是与非,事业方能常青,家运才能繁茂似锦。”
迟欢也不回答顾女士的话,顾女士既不认识秦素锦,她何必自取其辱,想到那个名字她都觉得晦气、且心绪不宁。
倒是顾女士貌似发现了新大陆,她向迟欢倾了倾身。
低声问:“迟老……莫非……您说的秦素锦,就是横在您和我哥之间的那道鸿沟?就是我哥惦念了二十多年的那位白月光?”
迟欢眉毛微挑,脸色霎时笼上灰蒙蒙的土色,扶在沙发上保养盈润的手明显地紧了紧,青筋微微凸起。
没等迟欢回话,顾女士体贴地揽了揽迟欢的肩膀,知趣地讨好,
“您放心,那女人不是早已不在人世了吗,我哥那么成熟睿智的人,怎会对一个已故之人还怀有奢想,不会的。至少我不会让他孤独终老,要不,我找个时间在蔽舍安排晚宴,邀请您和我哥还有几个小辈一起家庭聚餐,你们可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。”
迟欢面部波澜不惊地应和着顾女士,心里却在揣摩顾女士的话,孰真孰假。
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事有些不同寻常,然而顾女士的态度又让她十分受用,她充分地感受到她的追捧与尊重和友好。
毕竟,西雅图一事,顾女士是真的为她尽了力,并且事情得到了完美的结果。
仅凭这点,迟欢就对顾女士心存几分感激与信任。
况且,她还是迟欢和顾又霆复合的桥梁,她如此热心撮合他俩,迟欢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直觉了。
许是独孤求爱太久,她都患得患失了。
可那人是顾又霆啊,是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,她瞬间又觉人间值得,并将那通碰瓷的陌生电话内容抛之九霄云外。
迟欢绝然没想到,这场晚宴竟是专为她准备的鸿门宴。




